霜天曉月

【出走】


　　他又走了。
　　跟以往一樣，只留下一張上面僅寫了簡短二行字體的紙條，乾淨的家像是從未有人進駐過。我打開另外一扇門，應該是有人住的房間，卻空曠的只有一般常用的家具擺放著，書桌上的東西像是從未動過。
　　──這像是有人住的屋子嗎？
　　他這個人我行我素、老是說著要貫徹自由活下去，之後就把家裡鑰匙丟給不過認識不到一年……連朋友也許也勾不上什麼邊的人，我不在家的時候需要有人幫忙打掃屋子。之後再丟這麼一句話，然後隔天他就如同空氣般消失不見。
　　但是過了一、二個月之後，他又會帶著燦爛的笑容出現在你眼前說，我回來了。
　　每次都是這樣，完全不顧自己是否給週遭的人帶給麻煩，朋友上司想要痛扁他一頓他卻依然故我。然後他就會開始分享他去了哪個國家看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吃到了什麼，但是當你跟他要些照片來看的時候，他卻又會跟你說，他半張照片都沒拍。
　　我都記在我腦子裡啦，幹麻拍照。他一臉理所當然的回。
　　那忘記怎麼辦？我實在沒辦法認同他獨特的做事風格。
　　忘記？忘記就再去一次就好啦。他說。
　　你錢多啊！身為窮人，一輩子出國的次數用兩隻手都可以數出來的我忍不住敲了他一記。
　　錢夠用就好啦，煩惱錢的事情多傻。他笑了起來，順便喝了一口白開水。
　　我嘆了口氣，也只有你這種人可以這樣活下去……
　　那當然，因為我貫徹自由。他用著非常驕傲的語調這麼說。
　　我瞄了他一眼後，沒再說話。像這種社會上的怪人已經不多了，應該要好好珍惜，所以我也不應該老是唸他──如果他可以不要帶給其他人麻煩的話。
　　曾經問過，既然喜歡那個地方，幹麻不乾脆待在那邊算了，這樣還能省下許多機票錢，把機票錢省下來後相信也是一筆可觀的數目，要是拿來投資的話就更不可小看……但他在聽見我這番話的時候只是大笑了幾聲，說我的想法真是新潮。
　　這個怪人的想法才叫真正的新潮吧。
　　如果我都待在同一個地方的話，就會捨不得走了。他這麼回，目光有些飄邈的看向窗外，雖然我很少待在這裡，可是這邊才算是我真正的家。

　　他的想法真的很奇怪，一般人無法理解，包括我……因為我是一般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平凡的市井小民、他的同事。
　　清脆的叮噹聲在我耳際響起，我轉頭看去，那是他上次從國外帶回來的風鈴，沒想到他就這麼把他掛在窗邊了。
　　叮鈴鈴……
　　我看著隨風輕輕搖擺的風鈴，無可奈何的露出一笑。


《完》